迎接新年 宜喝鸡汤

张恒 来源:中国青年报(2020年01月14日  11版)

    有次看《奇葩说》,辩论主题是“正确的废话要不要说”。作为一个常对老婆说“多喝热水”、对同事说“早点休息”、对父母说“别太节省,该花钱就花钱”的人,我自然是赞同的。仔细想来,每天我都在说大量正确的废话。

    如果把正确的废话范围扩大,那些人生格言、座右铭、心灵鸡汤,也都是正确的废话。甚至可以说,整本《论语》——中国人最重要的思想源泉,也充斥着正确的废话。

    比如,孔子夸颜回贤良,“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。贤哉回也”。我很喜欢这句话,甚至拿来为儿子取名。那是最正确的人生态度,泰山崩而心坦然。但现实中,我做不到,儿子也做不到。我背无数遍,还是不能忍饥受穷,对我来说,这都是废话。

    正确的话,到底是不是废话,关键在于,是不是真正践行。正如诗里说的: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。能真正理解并践行论语规则的,可以半部《论语》治天下,否则,也只能是像我一样,偶尔引用下以示读过。

    最近我在看一本很流行的书,瑞·达利欧的《原则》。纯黑色的书皮,很简洁地刻印着“原则”的英文、中文和作者的英文名字。正如书名所言,这本500多页的书里所列,都是达利欧自己总结的生活、工作原则。里面包含21条大原则和129条小原则,大部分小原则下面又有更小的原则。

    随便举几条:把令人痛苦的问题,视为考验你潜在的进步机会;大多数人犯下最大的错误是不客观看待自己以及其他人;不要把成功的装饰误认为成功本身……

    嗯,是否闻到了成功学或者心灵鸡汤的味道?或者说,正确的废话?在过往,我对这类书籍绝无兴趣。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原则,它们源自我们独特的生活经验或者工作教训。大多写这类书籍的人,都是成功人士,他们自信告诉每一个人,只要你按照这个思路执行,也可以成功。

    收到老板送我的这本书后,我是抱着极为抗拒的心情翻阅的。不想,导言第一句话就吸引了我:“在我告诉你们我的思考之前,我想先说明,我是个‘愚人’,相对我需要知道的东西而言,我真正知道的并没有多少。”

    我已经大概了解他所取得的成就——世界最大对冲基金桥水公司的创始人,被人称为金融界的乔布斯。但真正吸引我的却是上面那句话。这个世界标榜自己聪明的人太多,开宗明义承认自己愚笨的人太少。

    达利欧不只是位金融大佬,也是个讲故事的高手。这本书的第一部分是他的自传,非常简洁、清晰地讲述了他一生中的重要时刻,尤其是他犯下的错误。这本书中所列的原则,相当大一部分就是从这些教训中整理出来的,之后,又经过他生活和工作的检验。

    100多页的故事,把达利欧形象展示在我面前。读完这些故事,再去看那些原则——讲述原则时,他依然会穿插自己的故事——全部变得鲜活起来。他以极有说服力的文字告诉你,这些原则你也可以做到。他还开发出一套供读者尝试的纸上操作系统。通过这套系统,你很容易理解那些原则。数百条原则,总有一些可以吸收内化,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哪怕一条也吸收不到,整本书都变成正确的废话,也没关系,至少你还能了解,这个世界上,竟然有一个人,可以把生活原则执行得如此极致。达利欧在书中也讲到一个关于原则的现实——坚持原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。比如,他坚持要把公司所有问题摆在台面上,这造成了很大冲突。他的工作伙伴说,这种做法给公司每个人都产生了负面影响。员工觉得自己遭到羞辱、蔑视、压迫。达利欧是怎样解决的?我不详细展开了,感兴趣可以找这本书来看。

    这让我想起孔子另一个弟子子路的故事。当时卫国遭到围攻,子路前去支援,朋友告诉他,大局已定,去了也是白白送死,子路说“食其食者不避其难”。那是他的一条人生原则。冲杀过程中,帽子的缨带断了,他想起老师孔子的教导:“君子死而冠不免”。那是他从孔子处学的另一条原则。孔子一生,讲做人、做事、学习的原则很多,子路对这条却记得异常清楚。已经伤痕累累的他停下来,正冠结缨。敌人冲上来,将他砍成肉酱。

    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悲壮的一个画面了。我想,我们大部分人,都做不到这种程度,也达不到达利欧那种高度。那些美好的人生原则,心灵鸡汤,对我们来说,仍然是一句句正确的废话。但是,如果能经常看一看,读一读,它们也总能在我们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吧。最后,愿你也能以自己的原则,开始自己的2020年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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