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于是之全集》
于是之去世十年后,《于是之全集》面世,解密演员的修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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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是于是之去世十周年,《于是之全集》近日出版。这是于是之存世文字的首度系统整理出版,由其夫人李曼宜在百岁高龄亲编。大量一手图文资料首次面世,字里行间揭开了一个演员的秘密:于是之何以成为于是之。
于是之曾有很多头衔: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、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、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第一副院长……但他最喜欢的是“演员”。
于是之在话剧舞台上和影视作品中塑造了很多光彩熠熠的人物形象:《龙须沟》中的程疯子、《骆驼祥子》中的老马、《茶馆》中的王利发……以及电影《青春之歌》中的余永泽、《以革命的名义》中的捷尔任斯基、《秋瑾》中的贵福……形成了独特的现实主义表演风格。而在去世十年之后,人们再次回忆起他,却又说“演员是第二位的,人是第一位的”。
学者、作家谢玺璋回忆自己当年在《北京晚报》做记者时,大家都叫于是之“老于”,不觉得是什么大演员或名角,“他没有那个架子”。给解玺璋留下深刻印象的,还有于是之的“正”:“一身正气,但又并不让你感到咄咄逼人。他很含蓄,对你特别热情。”
在解玺璋看来,与其说这是“演员的自我修养”,不如说是“人的自我修养”。“做人做好了,舞台上自然有光彩。不仅是舞台上有光彩,生活中与人交往也有光彩。”
解玺璋说,从20世纪四五十年代走过来的这批人,有一种强烈的重视自我修养的意识。于是之与李曼宜谈恋爱的时候,年轻的女孩子总会有很多浪漫的想法或举动,于是之就会在信里“批评”她,是不是有点小资产阶级情调。
“这些书信有着鲜明的时代特点,能够看出那一代人是非常心甘情愿地在规范自己。通过书信和日记,你可以看到一个人精神的成长。精神的成长比身体的成长要重要得多。”谢玺璋说。
很多观众仍清晰地记得1992年《茶馆》的告别演出。那时候因为阿尔茨海默病的侵扰,于是之已经出现忘词的情况。演出结束后,他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,说非常抱歉。那天,很多人在剧场里流泪,送别“王掌柜”。
关于那天告别演出的场景,于是之专门写了篇文章《92.7.16》,“这个日子,对别的人都没有什么意义,只是那一天在我的戏剧生涯中出了些毛病,它告诫我从那以后再也不要演戏了。”“当听到一位观众在台下喊着我的名字说‘再见啦’时,我感动得不能应答,一时说不出话来……我演戏以来只知道观众对演员的爱和严格,从来没想到观众对演员有这样的宽容。”这篇文章连同当年的手稿,此次一并收录进《于是之全集》。
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所长宋宝珍,曾跟随老师田本相,一起去过于是之家里。她回忆:“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,天气已经有点凉了。我跟田本相老师到得比较早,我们在楼底下碰到了于是之先生和夫人曼宜老师,他们在楼底下等着大家。”
每有学者或老朋友来家里,于是之都坚持亲自去开门,走的时候再送到电梯口。“我跟他讲话,当时他已经有些语言障碍了,但是非常耐心地、非常用力地想要解释,他怎么扮演程疯子、王利发,老马……他很努力地跟我交流对话,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年轻的后生晚辈、是个小人物而轻视我。”宋宝珍说。
于是之的儿子于永,没有接续父亲的事业从事表演,而是走出了自己的路。谈及父母,他记得,那时候家里每年都要买一本台历,一天一页那种,“每周六回家,家里经常没有人。母亲在电台工作,经常周末要出去转播实况;父亲有时候在首都剧场演戏,有时候到别的剧场演戏。于是我们都在台历上写上‘今天我干什么’‘你回来上哪吃饭’……”李曼宜至今还保留了一本当年的台历。
在外面,大家都说于是之是名演员,可在家里,于永和家人从没觉得父亲是一个艺术家,他就是一个普通人,“家人之间是平等的,有什么事就互相说自己的观点”。当被问到父亲在家中是不是一位“严父”?于永说:“父亲没有教育过我什么。”如果一定要说来自父亲的“教育”,那就是对学习、读书的强调,“在父亲的观念里,读书、有文化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”。
一个艺术家在家里应该是什么样的,作为儿子的于永没有体会过,家人更多的是陪着他着急上火,“说实在的,我们更多的是体会他的痛苦”。于是之被任命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第一副院长主持工作后,评职称、分房子、出国名额等,都需要他管,回到家以后一句话都不愿意说。家里人只能是呵护。对于是之来说,管理岗位是一种责任心,义无反顾,不计得失。
《于是之全集》中还用宣纸复刻了两幅于是之的书法作品——《学无涯》 《留得清白在人间》,随书附赠读者。这既是于是之对自己的要求,对读者来说也是一种美好的希冀。